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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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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第七十五章

秦若回頭,看到了軍區家屬院裏她的家,賀鈞劍坐在床邊在給床上昏迷的人擦臉,還輕聲的跟她說著話。

眼前,是書裏的人生,身後,是現實裏的自己,仿佛只要往前跨一步就做了選擇。

秦若眉眼一厲,左右手各自掐了一個玄清決朝著前方與身後射去,都是幻境而已,那個怪物把自己弄進這本書的世界裏,怎麽可能輕易放過自己這個煉器材料。

眼前的情景就像一面鏡子碎裂,猛地化作了點點黑霧,身後秦若現實的家裏,倏地開出了朵朵紅蓮,那紅蓮帶著漫天的大火吞噬了畫面裏的一切。

秦若冷笑,就這點兒伎倆?

賀鈞劍是她的牽絆,她往前一步就進了詛咒,回到現實裏是她的執念,所以她往後一步就踏進了紅蓮業火裏。

不論做什麽選擇,結果都是萬劫不覆。

幻境碎了之後,秦若的感知也陷入了黑暗裏,仿佛是沈入了香甜的夢境裏,再次醒來,賀鈞劍正要給她餵雞湯。

秦若正躺在賀鈞劍的懷裏,他端著勺子才抵到她的嘴唇上,秦若緩緩睜開了眼。

“若若,張嘴。”賀鈞劍臉上露出一抹笑,將勺子裏雞湯輕輕餵給她,“可終於醒來了。”

秦若微微啟唇含住勺子的前沿緩緩喝下了雞湯,“賀鈞劍,我睡過去多久了?”

“兩夜一天了,今天六月初二。”

賀鈞劍抱住她,頭埋在秦若的頸窩裏,低聲道:“若若,我們什麽都不管了,我戰友的事,時空之鏡的事,我們都不管了好不好?”

聽著他聲音裏的顫抖和沙啞哽咽,秦若緩緩撫著他的背,“掌櫃的,我不是為了別人,只是我自己,已經身在局中了,別怕,我沒事就是睡了一覺,賴床的時間長了些罷了。”

她知道自己這次嚇到賀鈞劍了,那反噬比她預計的強了些,本該等他回來,自己會告訴他自己反擊的事,結果,卻讓他進門看到了她遭反噬的那一幕。

“你看看我。”

秦若輕輕推了下將她抱的死緊的賀鈞劍,“你看看我,我好好的沒有受傷。”

賀鈞劍放開她擡起頭,賀家人特有的寒星眸裏微微泛紅。

他胡子拉碴的整個人透著一股憔悴,“若若,有時候想想,是我把你牽扯進了這些破事裏,如果我沒有留下那一封信,任由那誤會存在,雖說總也傷了你,但總好過讓你牽扯進這些事情來。”

“如果不是因為若若去黃沙古墓下救我,就不會接觸到這些事,如果若若不是為了全我的兄弟情義,就不會為了我戰友二十九人的魂魄陷入這個泥潭裏,我百發百中的槍法,強悍的格鬥還有我掙下的軍功,卻都幫不了你分毫,我連一個安穩的家都不能給你……”

秦若看著他緩緩笑了,桃花眼裏蘊滿了溫柔,她伸手爬上他的臉,輕聲道:“早在去救你之前,那青銅鏡已經在我手裏了,所以有沒有你,我都註定身在這個局中,只是區別是如今我身後有家有丈夫,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如果沒有那封信世上再無賀鈞劍,那我會更加不顧一切不考慮後果。”

“我沒跟你說過吧,你起初答應我說和我結婚是為了安撫催婚的母親,可是我提出跟你結婚,卻是為了守寡。”

現實與現在的那一剎那的抉擇,讓秦若的心境似乎更加松弛了,說到這裏,她含笑看著賀鈞劍,“你不驚訝嗎?”

賀鈞劍抱著她,滿眼的溫柔與愛,看著她認真回答道:“如果是那個拎不動兔子的小姑娘這麽說,我總該驚訝的,可是我的若若如今能仗劍護著我,我便不驚訝了。”

“初見你說你叫賀鈞劍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會早早的離開這個世界,我……”秦若笑了下,有些羞澀,“我當時惦記你的臉喜歡你的聲音了,正好秦家想把我掃地出門,我就想,試試吧,嫁給你,我既能脫離這個時代的束縛,也能幫你照顧你的父母,只當是感謝你還我自由。”

“其實乍見之歡,只是我沒有喜歡過誰,所以才會聽到你那句話很生氣,明明我自己目的不純,卻不許你別有所圖,很不可理喻是不是?”

“沒有,”賀鈞劍親了下她的手指,“我只是再次慶幸父母給我生了張讓若若喜歡的臉。”

兩人初時都已見色起意,卻都以為自己別有所圖。

“所以你看,我註定在這一個困局裏無法脫身,只是如今身邊有你,身後有家,讓我更加勇敢罷了。”

秦若靠在他胸膛上,感受著寬闊的胸膛裏平穩的心跳,“記得你第一次抱我嗎?你在清河村的那個破院子裏,自行車帶我回來,上山沾染了不幹凈的東西,我手撫在你胸膛上,是我千辛萬苦想出來的既不會暴露自己會玄學的事也能救你性命的法子。”

“我那會兒手都沒好意思往若若背上放,”賀鈞劍也笑,“原來若若已經救過我的命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

“所以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至少你欠我兩輩子了,是吧?”秦若挑眉看他,“可不許再說你拖累我之類的話,聽到了嗎?”

賀鈞劍抱著她笑,“好,遵命領導。”

“嗯,賀同志是個好同志。”

說笑玩鬧結束,秦若靠在賀鈞劍懷裏細細的說了那天晚上她做了什麽,她抹起右胳膊的袖子,指著右手小臂上那個獸頭九環刀的圖騰,“這個你看得見吧?”

“嗯,一把刀,像是畫上去的。”賀鈞劍應道。

“這是我在淩陽縣時得到的,這是一把古代劊子手斬立決的刀,刀的吞口處是睚眥,所以這把刀的刀魂就是它,那晚我逼他說了時空之鏡的事和關於極陰之命的相關信息,之後我就反擊了。”

秦若握著賀鈞劍的手,笑著訴說那夜的驚險,“那青銅鏡和彌勒佛佛雕玉牌,就像是一只眼睛,在看著我的一舉一動,所以胡念恩等人的魂魄是她故意讓我看的,背後的人是什麽東西我也知道了。”

“所以,若若是長了涅盤骨的鳳凰,背後那東西千方百計拉你入局?”

賀鈞劍手臂一緊,心又高高的提了起來。

秦若道:“對,背後那東西,是一只半人半蛇的怪物,在修行成佛的途中興風弄雨淹死信眾無數,墮為邪魔,她的執念就是成就佛陀果位。”

“那它是什麽東西?”

賀鈞劍知道自己做不了什麽,但是他想知道這一切,了解與他的小姑娘有關的一切。

“八部天龍之龍眾部,娜迦。”

秦若道:“娜迦曾是如來佛祖在成佛前的同門師妹,都是燃燈古佛的弟子,如來佛祖成佛前遭到妖魔攻擊,娜迦曾以長發弄水攻擊妖魔,為他爭取時間助他成佛,在釋迦牟尼成佛之後,娜迦修行時淹死信眾十萬人,佛祖罰她每日被風沙侵蝕皮肉骨髓,還要她現出蛇身被金翅大鵬鳥迦樓羅啄蛇尾以示懲戒。”

“娜迦自以為對佛祖有恩,十萬信徒因她而死她不思悔改,不知道靠什麽撿了一條命,收攏了想回上古諸神時期的鴟吻為她賣命,妄圖倒轉時空,回到釋迦牟尼成佛前,奪他成佛機緣,成就她自己的佛陀果位,上次被我弄死的鱄魚和鴟吻,勉強合成的摩伽羅魚,就是娜迦的坐騎。”

聽秦若說完,哪怕賀鈞劍基本聽不懂這些牽扯到的人是誰,但他聽懂了,背後這個叫娜迦的怪物就是個瘋子。

“那它在哪裏?”

秦若想起迷霧裏看到的情景,“極煉之海,在昆侖山脈一帶某處地下三千米處,那東西雖然有無數的魂魄蘊養,可是依舊只是茍延殘喘罷了。”

只等找到現在佛如來佛的玉雕佛牌所在的地方,那些魂魄被她攝到極煉之海又如何,她依舊能把他們度化。

“別皺眉了,以前她遮遮掩掩讓我看不清虛實我才擔憂,如今,她能出來興風作浪就是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盛行,有些偏僻的地方有人供奉謝佛娜迦才讓她有了喘息的機會罷了,沒有幾萬年她不可能恢覆,而在此之前,只要我找到那枚如來佛的佛雕玉牌,把所有魂魄一次性度化,她自然就成了一條回天無力的死蛇。”

秦若的手拂過賀鈞劍的眉,賀鈞劍見她真的萬分篤定絲毫不見慌亂,這才放下心來。

“你去刮胡子去吧,你看胡子拉碴的,我要去洗個澡,躺了兩天了。”秦若翻身坐起來,端起碗裏的雞湯一飲而盡,她皺著鼻子,“怎麽一股人參味兒?”

“屋外頭池塘邊上那三只給你拿來的人參,還有一瓣冰荷花,”賀鈞劍給她拿來衣裳鞋子,一邊回答了她的疑問。

賀鈞劍給秦若穿上鞋,把人拉起來,垂眸看著她道:“若若你去洗漱,我也去刮個胡子,對了,有個人要見你,見與不見全看若若你自己。”

“誰?”

秦若一怔,又想起了什麽似的,試探道:“華鴻英?”

同樣身處北疆的,算不上熟但秦若知道的人只有這一個,而且能讓賀鈞劍這麽說,那就是與她有關系。

“若若聰明,就是他,昨天早上他就來了,”賀鈞劍道。

秦若笑看著他,“掌櫃的你肯定提前查了吧,他和我什麽關系?”

“他是若若的爸爸,”賀鈞劍說完結論,然後把華鴻英和孔淑儀的糾葛以及陰差陽錯跟秦若說了一遍。

如果是她知道的那個孔家,那做出這種事來也不稀奇,所以趙汗青的前妻孔明珠按血緣算是她表姐?

“故事聽完了,若若要去見他嗎?”賀鈞劍問。

秦若朝他一笑,“走吧,我洗個澡你刮個胡子,然後體面去見客人。”

兩人各自洗漱完畢,秦若道:“你把人邀請到家裏來吧,我去你們軍營辦公區見他難免引起議論。”

“好,那我去把人請來。”

賀鈞劍出了門,秦若也在院門口擼著小狼崽曬太陽,路過的幾個軍嫂笑著跟她打招呼,“秦嫂子你可算出門了,這兩天團長把你護的緊緊的,我們去看看你都被團長擋住了。”

秦若笑道:“我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大家都懂得,這次嚴重了些把他嚇著了,現在好了,大家隨時來串門兒。”

“是地裏咱們種的菜早的一批白菜已經豐收了,二妮著急的要跟你分享豐收的喜悅,”鄭雙花笑道。

“那白菜又嫩又大,一個蟲子都沒有,”另一個軍嫂用手比劃著大小,“我們啊都知道是秦嫂子的功勞。”

秦若笑道:“這話就不對了,是大家一起勞動的成果,食堂的大師傅不是晚上給咱們識字班加餐嗎,晚上喝一碗白菜豆腐湯,美容又養顏還能睡個好覺呢。”

“好好好,我們這就跟大師傅說去。”

幾個軍嫂見賀鈞劍遠遠的來了,捂著嘴笑著走了,難得修一周的假,人家小夫妻甜甜蜜蜜的,她們就不湊熱鬧了。

華鴻英看到他的女兒跟人相處的很好,眉眼輪廓很像她媽媽,一步一步走近,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不由得住了腳步。

秦若目送幾個軍嫂離開,一轉頭,就看到了華鴻英站在三步之外看著她,仿佛不敢上前,於是道:“您來了,請進。”

華鴻英恍惚的眼神一閃恢覆了鎮定,眼中露出和藹的情緒,“孩子,我貿然來打擾你了吧。”

“沒有,”秦若笑道:“上次您那視線和打量,難免讓我多想,如今賀鈞劍告訴我,倒是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賀鈞劍走到秦若身邊,兩人邀請華鴻英進了家門。

到了客廳裏,秦若泡了茶,端起茶壺給他倒上,秦若道:“我不會做飯,我和賀鈞劍都在食堂吃,也沒有什麽能招待您,您喝茶。”

華鴻英道:“你快坐,我看看你,就很好很滿足。”

秦若坐了下來,開口道:“您確定了,我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嗎?”

她說完,想了想又補充道:“我確實是秦家抱養的,但是長相,有時候也可能會有巧合。”

“你和她年輕時很像,當然,這只是佐證,”華鴻英說著,從兜裏拿出了疊的四四方方的一塊布,“這是那繈褓裏她留下的。”

華鴻英知道,自己在這個孩子的生命裏缺席了太多,在她孤苦受難得時候他沒有在,所以,他無法理直氣壯的把妻子比作這孩子的媽媽。

秦若親眼見過那繈褓,大紅色的上好絲綢,但是裏面有沒有東西她不清楚,因為她也沒打算認所謂的親生父母。

她接過那卷布打開,上面是寫著字,細聞還有一股淡淡的藥香。

是徽墨在細絹上寫的,帶著藥香,千年不褪色。

孩子,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媽媽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我錯信豺狼親人,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的父親,在我懷你五個月的時候,我的親姐姐孔淑慧來找我,說父親病重,臨終前想見我一面。

雖然十歲之後我是在華家生活,但到底是生身父親,我還是想念家人的,我懷著你跟著我同父異母的姐姐回了滬城的孔家,卻不想這一去,我再也沒有了自由。

他們帶我去滬城的醫院抽了血,說是給我檢查身體,我當時已經起了懷疑,但是終歸是把人性想的太好,我在滬城住了半個月,有一天,我的父親孔述宗跟我說,我能救他的命,只要摘去我一個腎。

他們還沒有露出真面目的時候,我答應了,條件是我生下你,等你爸爸回來,可是他們不信,怕這是我的托詞,怕你爸爸回來我就不受他們控制了。

他們強行把我囚禁起來,甚至找了醫生要做引產,因為孔述宗病得很重,再等四個月你出生,我還得恢覆半年才能取腎,他等不住這麽久,我以死相逼,我試探出來了那個病取我的腎要我活著才能行。

就這樣,才讓他寬限了四個月,可是到你在媽媽肚子裏七個月的時候,他病情加重,要馬上出國去醫治,當時我面臨兩個選擇,要麽懷著你出國,要麽強行生下你,我知道我出國是必死的結局,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落在豺狼手裏,我選擇七個月就剖腹取子,都說七活八不活,媽媽希望我的孩子能活下來。

這件包被是我親手做的,他們盯著,我不能做太多的事,我不知道明天你會不會活下來,如果活著,媽媽無法給你餵奶,無法陪你長大,在你背上蝴蝶骨處媽媽會留下一個印記,做個記號,下輩子媽媽在好好贖罪。

他們答應不會傷害你,希望我的孩子能遇上一個好人家,好好長大,你爸爸是個大英雄,他肯定自責沒有保護好我,可是卻是我親自跟著那些豺狼走的,欠他的餘生沒有機會還了,如果老天有眼能讓你們再見,請一定好好活著,不要因為我有遺憾或者為了我去做什麽決定。

有千言萬語想說給你聽,可是終究是我毀了我平靜幸福的人生,在生命的最後,希望我的孩子健康順遂的長大,希望我的丈夫,餘生再遇良人。

孔淑儀從此不再姓孔,以華念英為名,此絕筆。

秦若看完孔淑儀簪花小楷寫的絕筆書,有些茫然的擡頭,她也不知道背上有沒有痕跡,秦家那間倒座房裏的鏡子都是鐵片箍起來了,她也沒看過後背,這……

“您先等等。”

秦若放下那塊布,跟華鴻英說了一聲就拉起賀鈞劍回到臥室,關上門,她小聲道:“你看看我背上有沒有痕跡?”

昨天有個寶貝猜對了,女性人首蛇身執念成佛,就是娜迦。

晚上九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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